潮濕寒冷的杉木林。
《ROOMS》
我從昏睡中醒來發現身在不知名的地方,環顧四周看起來,我所在的地方是個看起來像是飯店房間的地方。
我離開床走到了拉上了窗簾的落地窗前,從外頭投進來的光穿過白紗窗簾讓我知道現在是白天,但我拉開窗簾一看,外頭卻是厚實的水泥牆。
見到水泥牆的我似乎並不意外,甚至可以說是已經習以為常。再次拉上窗簾,我走向房間的門口,轉動沒有鎖的門把打開了門。
外頭是個看起來像交際廳的地方,一樣有著從天井照進來的陽光,和一切必備如沙發和矮桌之類的物品。而正對著我的對面房間半掩著門,從這裡看過去一樣也能看到拉上窗簾的半面落地窗和一點床尾。
房間裡似乎沒人。
我往交際廳移動,此時我才看到了整個建築物的結構。
整棟建築物呈橢圓形,每層樓的房間都是環狀排列,中心則是通天的天井,往下看就能看到一樓的大廳和看起來不怎麼友善的警衛。
我所在的房間在四樓,共有十間房間,而這棟建築物有七層樓,每層樓的房間數應該也都是如此配置的。
不知該做什麼好,所以我決定從這層樓開始一間一間探索房間。於是我走進了那間半掩著門的房間,出乎我意料的是,原本沒有人的氣息的房間現在卻多了一對正在歡愛的男女,但他們似乎過於沉浸在兩人的世界裡而沒有注意到我,所以我只是瞥了一眼之後就離開了房間,順便替他們把門帶上。
我接著走向隔壁的房間,但是我不想打開那扇看起來破舊不堪的淺灰色木門,因為有股討厭的感覺不斷從裡頭湧出來,所以我跳過了那間房間。
下一間房間裡住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婦和他們的孩子,但是他們的房間很暗,甚至還點上了蠟燭和煤燈,微弱的火光在房間裡搖曳著照出他們三人的臉。他們請我吃了一點飯,寒暄了一會,之後我向他們問起房間很暗這件事情的時候,他們兩人的神色變得沉重,太太把熟睡的小孩帶離我們,留下先生和我獨自交談。
『千萬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光的事情,尤其是樓上的人。』
先生的聲音變得很低,他用警告的眼神看著我。
『但是謝謝妳提醒我們房間變暗了,因為這表示時間差不多了,我們可以開始做準備了。』
『什麼意思?』
『我們即將要離開這裡了。』
先生突然露出釋懷的微笑,我知道他哭了,但是我不清楚那是歡欣的眼淚還是絕望的眼淚。我向他們道別之後前往下一個房間。
這個房間的主人是一個年紀比我大了一點的男子,他一個人看似頹廢的樣子整個人陷在沙發裡抽著煙看電視,但是電視裡的畫面永遠都停在一個女子回過頭看向鏡頭微笑的地方。
『她是誰?』
『她是我的……誰呢……?』
他抖落煙灰,抬頭看向了天花板。
『我就是為了想起她所以才看這個影片的,但是我完全想不起來啊罪人。』
『那是在叫我嗎?』
『當然,任誰都有罪,妳也是。』
他捻熄只剩一點點的煙屁股,然後再次沉入沙發裡。
『沒事就離開吧,我要開始努力想起她是誰了。』
他沉悶的聲音消失在沙發那端,我離開了他的房間。
此時準備進去下一間的我赫然發現,原本應該要有的十間房間不知為何頓時只剩一半,而現在在我面前的,是我自己的房間。
明明如此看過去就有十間的,為什麼瞬間少了一半?
我將身體探出樓層的矮牆想看看其他樓層的情況,但是一樓大廳的警衛馬上看向了我,對我大喊:
『沒事不要把身體伸出牆外,摔得稀巴爛的屍體很難清理的!』
『為什麼房間只剩一半!』
『妳在說什麼啊?原本就只有五個房間,快回妳的房間去!』
警衛一邊揮舞他的棍子,一邊失控地吼著。被罵得臭頭的我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間去。
在進房間之前,我看到了對面房間旁的樓梯口,於是改變了主意往樓梯口去,但是在腳踏進去之前,鐵門突然降了下來,此時警衛的聲音又再次傳來。
『不准離開這個樓層!』
興味盡失的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。
----
第二個昏睡而醒的日子,我幾乎要忘了在前一天睡著之前我都做了什麼。
我再次離開房間到了交際廳,那裡多了一個看起來很瘦弱,是昨天完全沒看過的青年,他正看著封面設計很怪異的雜誌。
『你好。』
我小聲地向他打了招呼,他才從那本雜誌中抬起頭向我回話。
『妳好,我沒看過妳呢?今天新來的?』
『我昨天就來了。』
『那一定是妳沒有來我的房間吧,我的房間是那間。』
青年放下手中的雜誌,伸手指向了那間淺灰色木門的房間。
他戴著鏡片是圓形的金邊復古眼鏡,和斯文的長相看起來很相配。他對我淺淺一笑,嘴角出現了小小的酒窩。
昨天那個有著很討厭的感覺的房間竟然是他的房間,我有點不敢置信的眨眨眼,而他還是以那個靦腆的微笑回應我。
『對不起,我在『發作』的時候似乎就會讓其他人覺得不舒服,我向妳道歉。』
『發作?』
『我生了一種病,會不定時的發作,但是我不想讓其他人看見我發作時醜態,所以我常常自己一個人待在房間裡。昨天妳來的時候應該是我剛好發作了吧,對不起。』
『沒關係。』
我這麼回他,他則再次微笑,邀請我進他的房間去。
『我很少邀請人進來的,妳是少數的那幾個。』
他紳士地為我打開房門,但是我的腳在踏進去之前就生硬地停下了。他的房間裡什麼都沒有,只有那扇落地窗和窗簾、生冷潮濕的水泥牆,以及房間中間的一張小圓凳。
『對不起,什麼都沒有呢……』
他走到那張圓凳旁用自己的袖子小心地擦拭,然後慢慢將我帶到房裡。
『我把門開著,這樣妳會比較安心一些吧。』
同時他讓我坐在圓凳上,自己則『嘿咻』一聲坐到了地上。我將四周再看了一遍,發問了。
『為什麼房間裡什麼都沒有?』
『我怕東西一多起來我就會找到理由和方法讓自己死掉,所以我把房間裡的東西都丟了。』
『衣服呢?』
『警衛會定期送乾淨的衣服給我,換下來的髒衣服我就交給他讓他處理掉。』
同時,也只有那個時候這個樓層的人可以到其他樓層去活動。
青年的房間很冷,但是特別亮,灰白的空間讓我有置身在寒冷的杉木林裡的感覺。
青年一直對我說對不起,他脫下了身上的針織白色毛衣套到我身上,同時替我搓手呼氣。
『下次讓我去妳的房間吧。』
我離開的時候他這麼對我說。我脫下他的毛衣還給他,但他只是搖搖頭。
『還給我我也只會把它丟掉而已,妳留著吧。』
他關上門的時候,從門縫裡洩出了一絲絲討厭的感覺。
---
之後青年常常來我的房間聊天,他說我的房間很溫暖,有活著的感覺,不像他的房間只有死亡的味道。
『那麼就留在我房間吧。』
我一邊摸著他銀白色的頭髮,一邊說。
『雖然沒有規定不能住到其他房間去……但是我不知道妳會不會在我發作的時候討厭我。』
『我不會討厭你。』
我輕輕拉著青年白色襯衫的衣袖,金色的紐扣打開又扣上。
『謝謝妳。』
那是他第一次向我說謝謝,頭輕輕地靠在我的肩膀上。
--
忘記數的日子過了好幾個,我習慣了這裡的生活,也習慣了青年發作時散發的氣息。
漸漸的,青年發作的間隔越來越長,我們都在猜想是不是他的病就快痊癒了。
『如果我的病好了,我們就離開。』
青年咬著我的耳朵,我則坐在他的懷裡,看著從交際廳找來的奇怪的故事書。
『嗯。』
我闔上書,回頭抱住他。
-
今天警衛拿了青年的衣服過來,其他房間裡的人也都離開了房間出來活動,我看見了先生一家的房間已經空下,想必他們是已經離開了這裡吧。
我趴在樓層的矮牆上看著一樓的大廳,警衛多了一個。
『等會就走。』
這時青年走了過來,手裡拿著一罐啤酒。
『這麼快?』
『嗯,一起走吧。』
青年看著對面自己的房間門,嘴角露出微笑。
『可是警衛……』
『沒問題的,我會帶妳出去。』
青年一口喝光罐子裡的酒,將空罐放在交際廳的矮桌上。
『來吧!』
他牽起我的手,我們走進了樓梯間。
昏暗的空間塞滿了我們不規律的腳步聲,最後大廳的模樣出現在眼前,此刻我的心跳聲充斥著整個腦袋。
突然,鐵捲門拉了下來擋住了我們的去路,青年嘖了聲帶著我往回跑到四樓,但是一路上的鐵門都沒有關上,唯獨一樓的鐵門是關著的。
『他們……』
青年趴在矮牆上瞪著一樓的警衛,警衛則朝我們這瞄了一眼,回到了他在大廳櫃檯的座位。
這個時候我看到了樓板之間都有個裝飾的雕刻平臺,若是爬過矮牆從平臺下去的話或許能做得到,只是平臺的正下方就是警衛所在的櫃檯。
再說,如果在翻過矮牆時失足摔下去,那到時候別說離開這裡,連活著都是不可能的事。而且不知為何,我有預感我會在翻過矮牆時摔死,但是扣除這個方法,我們已經沒有其他機會能離開這裡了。
『不用擔心。』
青年看向我,再看了一眼那個新來的警衛。看到那個警衛的臉,我知道青年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了。
『知道了。』
點頭,我們兩個往兩邊分開。青年跑到平臺對面分散老警衛的注意力,而我則跑到新來的警衛-就是那位先生-上方,讓他替我們開啟一樓梯間的鐵門。
先生笑著對我點頭,按下了控制鐵門的開關。
鏗啷鏗啷……
一聽見鐵門開啟的聲音響起,我們兩個便用盡全力衝往樓梯間。
三樓……二樓……
從緩緩升起的鐵門後頭透出來的光線照亮了梯間,不等鐵門完全打開,我和青年就先彎腰鑽了過去,接著出現在眼前的就是我從來沒仔細看過的大廳,而先生用棍子緊緊固定住老警衛的行動,用眼神示意我們快走,我大聲地跟他說了謝謝,一邊抓起青年的手跑向建築物的大門。
『推!!』
青年大喊著。我們同時伸出了手推開玻璃大門-
-出去了!!
我們在跑了一小段距離之後停下來喘氣休息,順便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,而那棟建築物早已被捨棄在我們身後看不見的地方了。
外頭景色就跟青年的房間給我的感覺一樣,是座潮濕寒冷的杉木林,但是多了一點楓葉的橘紅色交雜在裡頭。
『哈………』
我們大口的吸著外頭冰冷的空氣,手很快地就變得冰涼,從肺裡交換出來的空氣也變成了細薄的白霧消散在這座樹林裡。
『好冷哦。』
『握著,互相取暖吧。』
他脫下了身上的毛衣套到我身上,然後重新握緊了我的手,邁出腳步。
『走吧。』
我們並著肩筆直向前,不知該前往何處,也不知會到達何處,只是一昧地向前,直到我們徹底將這座寒冷的淺灰拋在身後。
我從昏睡中醒來發現身在不知名的地方,環顧四周看起來,我所在的地方是個看起來像是飯店房間的地方。
我離開床走到了拉上了窗簾的落地窗前,從外頭投進來的光穿過白紗窗簾讓我知道現在是白天,但我拉開窗簾一看,外頭卻是厚實的水泥牆。
見到水泥牆的我似乎並不意外,甚至可以說是已經習以為常。再次拉上窗簾,我走向房間的門口,轉動沒有鎖的門把打開了門。
外頭是個看起來像交際廳的地方,一樣有著從天井照進來的陽光,和一切必備如沙發和矮桌之類的物品。而正對著我的對面房間半掩著門,從這裡看過去一樣也能看到拉上窗簾的半面落地窗和一點床尾。
房間裡似乎沒人。
我往交際廳移動,此時我才看到了整個建築物的結構。
整棟建築物呈橢圓形,每層樓的房間都是環狀排列,中心則是通天的天井,往下看就能看到一樓的大廳和看起來不怎麼友善的警衛。
我所在的房間在四樓,共有十間房間,而這棟建築物有七層樓,每層樓的房間數應該也都是如此配置的。
不知該做什麼好,所以我決定從這層樓開始一間一間探索房間。於是我走進了那間半掩著門的房間,出乎我意料的是,原本沒有人的氣息的房間現在卻多了一對正在歡愛的男女,但他們似乎過於沉浸在兩人的世界裡而沒有注意到我,所以我只是瞥了一眼之後就離開了房間,順便替他們把門帶上。
我接著走向隔壁的房間,但是我不想打開那扇看起來破舊不堪的淺灰色木門,因為有股討厭的感覺不斷從裡頭湧出來,所以我跳過了那間房間。
下一間房間裡住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婦和他們的孩子,但是他們的房間很暗,甚至還點上了蠟燭和煤燈,微弱的火光在房間裡搖曳著照出他們三人的臉。他們請我吃了一點飯,寒暄了一會,之後我向他們問起房間很暗這件事情的時候,他們兩人的神色變得沉重,太太把熟睡的小孩帶離我們,留下先生和我獨自交談。
『千萬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光的事情,尤其是樓上的人。』
先生的聲音變得很低,他用警告的眼神看著我。
『但是謝謝妳提醒我們房間變暗了,因為這表示時間差不多了,我們可以開始做準備了。』
『什麼意思?』
『我們即將要離開這裡了。』
先生突然露出釋懷的微笑,我知道他哭了,但是我不清楚那是歡欣的眼淚還是絕望的眼淚。我向他們道別之後前往下一個房間。
這個房間的主人是一個年紀比我大了一點的男子,他一個人看似頹廢的樣子整個人陷在沙發裡抽著煙看電視,但是電視裡的畫面永遠都停在一個女子回過頭看向鏡頭微笑的地方。
『她是誰?』
『她是我的……誰呢……?』
他抖落煙灰,抬頭看向了天花板。
『我就是為了想起她所以才看這個影片的,但是我完全想不起來啊罪人。』
『那是在叫我嗎?』
『當然,任誰都有罪,妳也是。』
他捻熄只剩一點點的煙屁股,然後再次沉入沙發裡。
『沒事就離開吧,我要開始努力想起她是誰了。』
他沉悶的聲音消失在沙發那端,我離開了他的房間。
此時準備進去下一間的我赫然發現,原本應該要有的十間房間不知為何頓時只剩一半,而現在在我面前的,是我自己的房間。
明明如此看過去就有十間的,為什麼瞬間少了一半?
我將身體探出樓層的矮牆想看看其他樓層的情況,但是一樓大廳的警衛馬上看向了我,對我大喊:
『沒事不要把身體伸出牆外,摔得稀巴爛的屍體很難清理的!』
『為什麼房間只剩一半!』
『妳在說什麼啊?原本就只有五個房間,快回妳的房間去!』
警衛一邊揮舞他的棍子,一邊失控地吼著。被罵得臭頭的我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間去。
在進房間之前,我看到了對面房間旁的樓梯口,於是改變了主意往樓梯口去,但是在腳踏進去之前,鐵門突然降了下來,此時警衛的聲音又再次傳來。
『不准離開這個樓層!』
興味盡失的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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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個昏睡而醒的日子,我幾乎要忘了在前一天睡著之前我都做了什麼。
我再次離開房間到了交際廳,那裡多了一個看起來很瘦弱,是昨天完全沒看過的青年,他正看著封面設計很怪異的雜誌。
『你好。』
我小聲地向他打了招呼,他才從那本雜誌中抬起頭向我回話。
『妳好,我沒看過妳呢?今天新來的?』
『我昨天就來了。』
『那一定是妳沒有來我的房間吧,我的房間是那間。』
青年放下手中的雜誌,伸手指向了那間淺灰色木門的房間。
他戴著鏡片是圓形的金邊復古眼鏡,和斯文的長相看起來很相配。他對我淺淺一笑,嘴角出現了小小的酒窩。
昨天那個有著很討厭的感覺的房間竟然是他的房間,我有點不敢置信的眨眨眼,而他還是以那個靦腆的微笑回應我。
『對不起,我在『發作』的時候似乎就會讓其他人覺得不舒服,我向妳道歉。』
『發作?』
『我生了一種病,會不定時的發作,但是我不想讓其他人看見我發作時醜態,所以我常常自己一個人待在房間裡。昨天妳來的時候應該是我剛好發作了吧,對不起。』
『沒關係。』
我這麼回他,他則再次微笑,邀請我進他的房間去。
『我很少邀請人進來的,妳是少數的那幾個。』
他紳士地為我打開房門,但是我的腳在踏進去之前就生硬地停下了。他的房間裡什麼都沒有,只有那扇落地窗和窗簾、生冷潮濕的水泥牆,以及房間中間的一張小圓凳。
『對不起,什麼都沒有呢……』
他走到那張圓凳旁用自己的袖子小心地擦拭,然後慢慢將我帶到房裡。
『我把門開著,這樣妳會比較安心一些吧。』
同時他讓我坐在圓凳上,自己則『嘿咻』一聲坐到了地上。我將四周再看了一遍,發問了。
『為什麼房間裡什麼都沒有?』
『我怕東西一多起來我就會找到理由和方法讓自己死掉,所以我把房間裡的東西都丟了。』
『衣服呢?』
『警衛會定期送乾淨的衣服給我,換下來的髒衣服我就交給他讓他處理掉。』
同時,也只有那個時候這個樓層的人可以到其他樓層去活動。
青年的房間很冷,但是特別亮,灰白的空間讓我有置身在寒冷的杉木林裡的感覺。
青年一直對我說對不起,他脫下了身上的針織白色毛衣套到我身上,同時替我搓手呼氣。
『下次讓我去妳的房間吧。』
我離開的時候他這麼對我說。我脫下他的毛衣還給他,但他只是搖搖頭。
『還給我我也只會把它丟掉而已,妳留著吧。』
他關上門的時候,從門縫裡洩出了一絲絲討厭的感覺。
---
之後青年常常來我的房間聊天,他說我的房間很溫暖,有活著的感覺,不像他的房間只有死亡的味道。
『那麼就留在我房間吧。』
我一邊摸著他銀白色的頭髮,一邊說。
『雖然沒有規定不能住到其他房間去……但是我不知道妳會不會在我發作的時候討厭我。』
『我不會討厭你。』
我輕輕拉著青年白色襯衫的衣袖,金色的紐扣打開又扣上。
『謝謝妳。』
那是他第一次向我說謝謝,頭輕輕地靠在我的肩膀上。
--
忘記數的日子過了好幾個,我習慣了這裡的生活,也習慣了青年發作時散發的氣息。
漸漸的,青年發作的間隔越來越長,我們都在猜想是不是他的病就快痊癒了。
『如果我的病好了,我們就離開。』
青年咬著我的耳朵,我則坐在他的懷裡,看著從交際廳找來的奇怪的故事書。
『嗯。』
我闔上書,回頭抱住他。
-
今天警衛拿了青年的衣服過來,其他房間裡的人也都離開了房間出來活動,我看見了先生一家的房間已經空下,想必他們是已經離開了這裡吧。
我趴在樓層的矮牆上看著一樓的大廳,警衛多了一個。
『等會就走。』
這時青年走了過來,手裡拿著一罐啤酒。
『這麼快?』
『嗯,一起走吧。』
青年看著對面自己的房間門,嘴角露出微笑。
『可是警衛……』
『沒問題的,我會帶妳出去。』
青年一口喝光罐子裡的酒,將空罐放在交際廳的矮桌上。
『來吧!』
他牽起我的手,我們走進了樓梯間。
昏暗的空間塞滿了我們不規律的腳步聲,最後大廳的模樣出現在眼前,此刻我的心跳聲充斥著整個腦袋。
突然,鐵捲門拉了下來擋住了我們的去路,青年嘖了聲帶著我往回跑到四樓,但是一路上的鐵門都沒有關上,唯獨一樓的鐵門是關著的。
『他們……』
青年趴在矮牆上瞪著一樓的警衛,警衛則朝我們這瞄了一眼,回到了他在大廳櫃檯的座位。
這個時候我看到了樓板之間都有個裝飾的雕刻平臺,若是爬過矮牆從平臺下去的話或許能做得到,只是平臺的正下方就是警衛所在的櫃檯。
再說,如果在翻過矮牆時失足摔下去,那到時候別說離開這裡,連活著都是不可能的事。而且不知為何,我有預感我會在翻過矮牆時摔死,但是扣除這個方法,我們已經沒有其他機會能離開這裡了。
『不用擔心。』
青年看向我,再看了一眼那個新來的警衛。看到那個警衛的臉,我知道青年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了。
『知道了。』
點頭,我們兩個往兩邊分開。青年跑到平臺對面分散老警衛的注意力,而我則跑到新來的警衛-就是那位先生-上方,讓他替我們開啟一樓梯間的鐵門。
先生笑著對我點頭,按下了控制鐵門的開關。
鏗啷鏗啷……
一聽見鐵門開啟的聲音響起,我們兩個便用盡全力衝往樓梯間。
三樓……二樓……
從緩緩升起的鐵門後頭透出來的光線照亮了梯間,不等鐵門完全打開,我和青年就先彎腰鑽了過去,接著出現在眼前的就是我從來沒仔細看過的大廳,而先生用棍子緊緊固定住老警衛的行動,用眼神示意我們快走,我大聲地跟他說了謝謝,一邊抓起青年的手跑向建築物的大門。
『推!!』
青年大喊著。我們同時伸出了手推開玻璃大門-
-出去了!!
我們在跑了一小段距離之後停下來喘氣休息,順便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,而那棟建築物早已被捨棄在我們身後看不見的地方了。
外頭景色就跟青年的房間給我的感覺一樣,是座潮濕寒冷的杉木林,但是多了一點楓葉的橘紅色交雜在裡頭。
『哈………』
我們大口的吸著外頭冰冷的空氣,手很快地就變得冰涼,從肺裡交換出來的空氣也變成了細薄的白霧消散在這座樹林裡。
『好冷哦。』
『握著,互相取暖吧。』
他脫下了身上的毛衣套到我身上,然後重新握緊了我的手,邁出腳步。
『走吧。』
我們並著肩筆直向前,不知該前往何處,也不知會到達何處,只是一昧地向前,直到我們徹底將這座寒冷的淺灰拋在身後。